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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敌方将领身受重伤,他可是亲眼看见主子的那柄长剑没入面具人的胸腔里。
选择此刻撤兵未免太过草率和胆怯
副将疑窦丛生,忍无可忍之下便大着胆子问道:“郾城唾手可得,现在撤兵会不会不好”
这话是他说的最为委婉的话,然而谴责却十分的明显。
他以为莫达会生气,然而他看不出莫达的表情是不是生气。
青年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难以揣测,视线只遥遥的看着远方战场。
副将不明,也看着。
随着他那一声“撤兵”的高呼,撤退的旗帜被高高的挂起了,北漠战士于一瞬间收拢聚兵,齐整的站成方阵,目光专注的后退着。
“此次战役图什么”身边的莫达笑着问道。
副将一怔,他愣愣的看着前方撤退的士兵,不假思索道:“为粮食啊。”
莫达依旧笑着,在副将忐忑又莫名其妙时道:“西風一战,我军败北,你以为攻打郾城指日可待,可那援兵可是顷刻就可以到的。”他目光深沉,比北漠一般勇士厉害的是智慧,“我军粮草不足,若是只为粮食就耗尽千军,那么议和也未尝不可。”
副将惊疑不定。
议和
未尝不可
骨子里的热血在咆哮着驱散着他说不,可是真的不吗
他想起多年未见的妻子,那个笑起来会露出满口白牙的女人,会捧着热腾腾的酒,会牵着幼儿守在营帐前等着他归来的女人。
彻骨的思念压制着咆哮的热血,副将深深一笑:那么便议和吧。
、背叛
一如出现一样毫无征兆,连撤退时亦是毫无征兆。
北蛮敌军在消耗了近半数的北疆战士后,整齐划一的如同潮水般撤退了。
杀红了眼的北疆战士愣愣的看着,之前激起来的热血于悄然间恢复平静。
穆楠亦是如此。
尸横遍野,马革裹尸的惨状无论在何时看见都足以震撼一个民族坚韧而顽强的心。
所有以鲜血开始的战役,自始至终都不存在正义与邪恶。
所有因欲望而衍生的战役,从头到尾都是残忍。
穆楠喘着气,全身近乎是脱力一样,微微地打着颤,她已经记不起究竟杀了多少人,剑刃划开多少脖颈,有多少鲜血渐染在面具上,又有多少尸体被风雪掩埋
插在盔甲上的箭矢,在厮杀中被穆楠拔掉了。
方便她机械地挥动着剑刃砍杀着,像是一台冰冷无情的机器一样被设定好了程序,提剑砍下,再提剑砍下,如此不知疲倦反复着
身旁的箫昇已经脱力了,他累的只有力气喘着气,苍白的白雾从他的嘴里吐出,脸上是一层又一层黏腻的污血,俊朗少年此刻瞧着有些落魄仓惶。
在敌军撤退时,箫昇贴在她的耳边,乏力之后的嗓子低沉沙哑,他道:“是不是停战了”那般渴望如释重负的说着。
距离隔得太近,呼出来的热气喷在耳廓上,穆楠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想躲又舍不得躲,僵持的站着,目光穿越人群,定在远处带着黑色毡帽骑在悍马上的青年身上,青年正悠然的笑着,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看向身边的人,眼里却注入了一丝柔意,她道:“是,前方敌军将领指示撤兵。”
她话说完后,靠在身旁的人就顺势往下滑。
穆楠心里一紧,连剑也顾不上就拉着箫昇的手鬼使神差的竟将他抱着。
两人并立而战,其实她直到箫昇的下巴。
现在却比箫昇还高上许多。
脱力的男人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膝盖打着颤,整个身体都需要穆楠的搀扶才得以保持一个不那么狼狈的姿势他手臂搭在穿着盔甲的将军的肩膀手,整个身体都压在上面,连动一下都要废好大的力气。
男人的长发有些凌乱,脸上的血渍在风雪里依旧只增不减的发出血腥的气味,他不得不将头抵在穆楠的冰凉的盔甲上,喘着气歉意的道:“对不住了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要一个手握着笔杆子的书生抱着三四斤的铁器杀人,其实是难为他了吧。
穆楠叹息着道:“没事。”
“嗯。”恢复了一丁点气力的人又在她的脖子边吐着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当时会救我吗”
穆楠愣了愣,想起了之前惊险的一幕。
杀红了眼的时候,根本是什么都不曾注意到。
只是那人望着她的视线不同寻常,使得身陷厮杀中的穆楠心生疑惑,从未有过的熟悉和炽热令她别开头查看着,这一看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箫昇。
刑部侍郎大人狼狈的跪在雪地里,他前面穿着胡服的卫兵倒在血泊里,泛着冷光的弯刀横亘在他的肩上,流了一滩的血,鲜血的颜色在那一刻是那么的刺目。
再看过去时,便瞧见了夜色弥漫中,杀气腾然的箭矢破空而来,直刺着跪在地上的侍郎大人。
穆楠想也没想,本能的抽出了刺入敌军肺腑中的银剑,施展着生平最快的轻功拦住了那只洁白色羽毛的箭矢。
箭头破开盔甲,钻入血肉中的那一刻时,她是那么的庆幸和后怕。
开弓的人抱着必杀的决心,倘若这箭她没有挡住的话,那么箫昇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里时,穆楠后背便生出层层的冷汗。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箫昇忽的阻拦了,“还是不说的好,我的性命是你救的,这是事实,至于原因”
箫昇咳嗽着,想说的话被堵进嘴里。
穆楠有些怅然,原因再简单不过,不是挚爱又怎能舍命相救
但是她可以说吗
胸腔那处被肩头扎破的地方正一抽一抽的疼着,越是疼她却越是冷静。
举着半空中手悄然的放下了:“原因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穆楠轻笑着说道。
肩上的人不再咳嗽了,他撑着身子不再靠着穆楠的扶持自己站着,像是风中的枝桠一样摇曳。
“嗯,我并无大碍。”男人笑了起来,“你是军中的将军,该去处理战后的事物了,北蛮撤兵是一大喜事,我也应该禀告陛下。”
穆楠点头,只是却僵持的对视着。
许久,箫昇才慢慢的挪到着脚步,艰难但目的明确的撤离着,他的背影丝毫不因久战力竭而狼狈。
穆楠看了许久,才转身。
“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就不会让人伤害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伤你的人”她轻轻的自语道,“哪怕我赢不了他,哪怕是失去我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不曾被面具所遮掩的眼睛闪着仇视的光,她看着敌军撤退的方向,神情坚定而阴冷。
不知何时从战况中脱离出来的孟泽站在她的身边,少女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又极快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