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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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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之船,点蒿只为仪式,无须使太大力量,三十六艘船只,依序动飘,粼粼波纹,长长拖拽,浪花朵朵,逐船而绽

自乐州碾庄码头,顺流而东,一片空阔江面。陈叫山站立船头,直到碾庄码头远去,码头上送行的人影,渐成一团虚无,恍惚在明灭跳闪的波光中,终至不见时,方拧回身子,面向东方

太阳正好,无比光亮,映照江面一片灿然。

陈叫山向前看去,被一团灿然之光,恍惚了双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觉着珠光点点,璀璨若星

这意象,像极了陈叫山此际的心境恍惚间,倏然若一梦

“算啦,没饿到这掉命的份儿上,谁他娘的用这个吃饭”

“行了行了,我看你娃牛高马大,模样也生得体面,一准将来能干大事,饿死了可惜啊”

一片灿然光亮中,似乎亮至极致,一切皆不见,又似乎一切皆可见

陈叫山仿佛能看见,魏伙头身系一条刺着“卢”字的大围裙,将一把大铁勺,高高举着,时而又落下来

三五个年轻伙计,一溜也系着“卢”字围裙,手提大木桶,一趟趟穿梭于石牌楼与粮栈之间,摇摇摆摆地,将一桶桶滚烫的热粥倒入大锅,跳溅而起的热粥星子,粘在他们胳膊上,烫得一个个龇牙咧嘴

“今年遭了年馑,到处饿死人,俺爹,俺娘,俺妹妹,全都饿死了,活下来俺一个。这是老天爷不开眼啊,逼得咱们背井离乡,逼得咱们四处挣命,扒树皮,捋树叶,摘野菜,挖草根,抓耗子,逮虫子,只要能往肚里填,咱啥都吃,啥都咽,啥都不顾了,只为了能活下咱一条命咱心里恨,心里怨,可能有啥办法越是恨,越是怨,咱就越要好好活着,咬紧牙,好好地活下去,别让咱的亲人在坟里头为咱哭”

陈叫山仿佛看见,自己面对着上百流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百十个堂堂男儿,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各式家伙,高高举过头顶,抓得紧紧牢牢,一下下地挥动着,似要将碧蓝的天幕,划拉出一道道的口子

“天道可昭,非为虚渺,地灵应应,恰生吉兆,潜龙隐深海,曲龙匿幽间,此为大生韬晦,暗运其风水,待良辰吉日,通阴凿阳,化天象于云式,呈雨机而得降”

陈叫山仿佛听见,在取湫归来,祭湫之时,谭师爷手执卷轴,念着的祭龙王湫水文赋

一切,多像梦

乐州城远去了,回身看,乱珠跳溅的光影中,五彩斑斓,城已不见,惟留虚渺

身后的三十多艘船上,有人怔怔地望着江面,似在想着许多的心思,有人手捏一把瓜子,一颗颗地剥着,朝嘴里丢去,瓜子壳丢入江水之中,也有人成簇团坐,嘻嘻笑闹着,全然没有行船远航,别离故土的那一份唏嘘

太阳在头顶移去,青山于两岸后退

开春的人们,有种菜、栽树、除草者,不时地晃闪而过,有人挑着水桶,在凌江里一抛,颤颤悠悠地挑着江水,去浇灌那菜畦、树坑,一脸的希冀与喜悦

陈叫山蹲下来,看着船舷吃水的沿沿,被浪花一下下地簇拥着,跳荡着,推着,掀着

陈叫山犹然觉着:农人锄下、锹下、水桶下,侍弄着的果蔬、苗木,承载着希冀与喜悦。而我的希冀与喜悦,便是那随船而绽放的一朵朵浪花吗

侯今春此际却倒闭目养神,两手抄在袖筒里,脊背靠着船舱,随着船身一下下的起伏,微微晃着

这是一种淡然,一种近于司空见惯的淡然,似乎这船跑起来了,前方太多的激流险滩,暗湾漩涡,于侯今春而言,不过是孩童过家家一般

行桃花水之前,陈叫山从冯天仁那里借过一本凌江考据散志,静心阅读了几遍,最大限度弥补了自己身为山北人,对于凌江相关知识的匮乏处

凌江航道十分复杂,滩多水浅暗礁险,上游河道“自梁州以上至洋州,皆石滩。洋州以上、汉泉以下,则沙滩矣。”

此间域主要有两种类型:梁州至洋州贯溪铺,为平原型河道,河道宽浅多沙,水流平顺;自贯溪铺以下至鄂阳地区。则多为峡谷型河道,两山夹峙,水流湍急,河道底石暴露,航道宽二十至六十尺,最小曲弯圆截线一百五十至三百尺,枯水期,中水期,旺水期,水深变化大

凌江东去一路,沿江自古流传有“凌江水弯又弯,到处都是滩连滩。三百六十个有名滩,三百六十个无名滩”,“十里凌江九里滩,过滩如过关”的谚语,滩多礁险流急,成为凌江航运的主要障碍。

凌江考据散志中有云:“此进滔滔凌江,自夹岸悬崖,中流插石,客舟罔不悸舷而返”,“凌江自梁州下至鄂郡,其中急湍似箭,列石如矛,舟行者岌岌”。客货船只过险滩时,须盘滩放吊。下滩时,则要将船头掉转,由纤夫挽住漫漫下放;上滩时则将货物卸下,由骡马或脚夫进行转运,客人则需要跑滩。

盘滩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船沉货损,甚至葬身江流。因此,每至一滩,船帮客商都高度紧张,“舵工眼睛急得鼓豆子,客商急得象舅子,太公娘子急得挽袖子”,形象生动地说明了船过险滩时的紧张场景

饶是如此,舟楫倾覆沉没,货物漂流的事故仍旧不断发生。据凌江考据散志所载:“覆溺之患,岁岁有之。往见溺舟人七口。道光二十二年,梁州府周坪镇柳宏链,船行至金银峡,船只损坏,船底漏水,抢水不及,覆沉数十众咸丰元年,汉泉客民王万益,船至长滩被损,遇江匪,力拼,两相亡者三十余人。同治二年,紫阳乡民朱良琦驰援官军,舟过大力滩,浪高丈余,船遂倾覆卷浪”

太阳渐西,江风吹拂,凉气顿时袭身,陈叫山望着滚滚江水,长吁一气,心中浮起诸多意象

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439章去留之意

陈叫山的船队远去了,碾庄码头上站立翘望的人,逐次散去

高雄彪和吴先生、唐嘉中,待人群散尽,依旧未曾离去,站立江岸,迎着江风,任衣衫一起一伏,皱皱褶褶

“走,我们回城里去”吴先生伸臂一指,“边走边谈吧”

“嘉中,再有两天,你得回北平了”吴先生将手臂搭在唐嘉中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在那边,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开展工作记着我给你说过的话,人前人后,韬晦不可忘,处处时时,不可意气用事,见有不平事,且先观旁人,心系大局”

吴先生说着,又转过头来,看向高雄彪,“雄彪,我和嘉中离开乐州后,这里的工作,就全靠一人了”

吴先生长长地叹着气,高雄彪则眉宇凝缩,踌躇前望

“我说过,这是我们的组织,为更多人谋幸福,使更多人可见光明之组织,非是一人一派,一念一欲,一时之组织”吴先生目光苍凉幽远,伸手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前发,“我们肩膀上的担子都重啊光明在前,大道崎岖”

依照之前的约定交割,高雄彪来到城北粮仓后,跟常海明进行沟通,打开那间大仓房,取出六十杆枪,三千多发子弹,全部进行了包装隐匿,放入大船社火之中,领着兄弟,西向高家堡而去

卢芸凤怔怔地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巴,使得脸蛋儿被推挤得鼓了起来

薛静怡在内屋收拾着东西,收拾一阵,见卢芸凤仍旧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便走了出来,在卢芸凤脊背上一拍,“喂,想啥呢”

卢芸凤转过来,仰头看着薛静怡,脸上是一派严肃的表情,严肃到薛静怡看起来,觉着前所未有,陌生于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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