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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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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会,又说:“我曾听祖父说,张继才虽是乱臣贼子,但他没有与鲜卑勾结,总算不全是一肚子狼心狗肺。”

张继才是汴州刺史,奉命抵抗鲜卑。可是宣庆帝喜欢吟诗作画,偏不喜欢金戈铁马。战功赫赫的邓先被他打发回山林,汴州军的军饷也发不下来。东西鲜卑合军南下,他慌了神,索性求和,向南凉国和代国称臣,缴纳二十年岁贡,换取鲜卑退军。听闻消息后,张继才一怒之下,就反了。

他自立国号为梁,迅速统一了河南道,又西进,打起了京城的主意。

送走鲜卑又迎来叛军,宣庆帝带着嫔妃大臣,仓皇难逃。只有年仅十七岁的太子还有几分骨气,留下守城,但兵力差距太大,太子不愿落入敌手受辱,没等张继才进城,放走了百姓,自缢身亡。

赞元的眼圈通红,不知是怒火还是伤心。

打猎的猎户回来了,带着为数不多的猎物。沈家人分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雀。这已经是难得的佳肴。来分猎物时一家姓鲁的猎户还在笑:“多亏小郎君做的弹弓,不费力气,稚童都能上手,什么石子都能做弓箭,打鸟雀也足够了。”

沈瑜自然只是笑。

山雀和兔子毛拔干净,去掉内脏,赞元以为他们会烤着吃,没想到沈瑜的母亲,宋氏熟练地用刀片成一片片滴血的红肉,分送给孩子们。

“我不吃!”半是恶心,半是对猎户的反抗。赞元的胃里翻山倒海,比饿肚子时还难受。他看着血淋淋的肉片,怎么都想不到谁会把它放嘴里。

“不吃会饿肚子。”沈瑜安之若素,顶着赞元不可置信的注视,夹起肉片,丢到嘴里,牙齿微微一动,就咽了下去。赞元看在眼里,咽了口唾沫,胃里更难受。

“为,为什么不能吃野果?”赞元结结巴巴地问。

沈瑜把另一片滴血的生肉往他面前一推:“野果是留给打不了猎的老人和小孩吃的,何况前头已经被采干净了。”

赞元不可置信地环顾一圈,发现所有人,沈家人,都在平静地吃生肉。“这怎么能吃?”他绝望地问。而沈瑜平淡地看向他,再次重复:“不吃就得饿肚子了。”

赞元还是下不了决心,他只能闭着眼把肉往嘴里送,粘腻的血,带着腥味的生肉……根本不能想,也不能咀嚼,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肉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一直到睡觉时,赞元还在干呕。

第4章 第 4 章

赞元白天睡多了,入夜便没有那么困倦,何况他还在捂着喉咙干呕。其他人又在打鼾,前一天因为疲惫忽略的恶劣处境重新展现,他便睡不着了。沈瑜则是习惯了晚上赶路,两人依偎在床榻上,都没有睡意。

“幸好你没生病,附近都不知道有没有草药。”沈瑜先打破了沉寂。草药倒是比野菜和猎物好找一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识得,但如果特别需要某一种,就得碰运气了。

赞元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沈瑜一直体贴地没有询问他是怎么与家人走散的,但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是会有些尴尬,当然不是愧疚。如果是以前,他未必会在意沈瑜是怎么想的。可是在沈瑜把他带回来之后——无论是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还是给他穿自己的衣服,处处护着他,都让赞元觉得,他没多么在意沈瑜,却觉得被迫隐瞒身份不好受。

赞元一动弹,勉强束起的发冠也跟着抖了抖。沈瑜瞥到他的头发,笑道:“睡觉时不解开,也不难受吗?”

赞元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沈瑜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道歉,赞元已经怒气冲冲地冲他嘟囔道:“我解不解开头发与你有什么干系!”

屋里其他人还熟睡着,赞元顾忌他们,好歹压低了声音。

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一贯好脾气的沈瑜也不由皱眉,到底念着赞元还小,又与家人走散的不容易忍住了,只是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你是不是想你哥哥了?”瞥见那束发的白布条,沈瑜心里一动,脱口而出。

哥哥……猛然被问起,赞元的鼻子一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伤心,他竟然忘了伤心,从得知叛军打过来开始,慌慌张张,收拾东西,连冠礼都是草草完成的。哥哥的死只是仓皇逃命途中侍卫仓促的一句告知,和侍女扎到他头上的一条白布。没人问他是怎么想的,伤不伤心,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疼爱他,会教导他大道理,又会在父亲面前替他遮掩过错,满足他一切无礼要求的哥哥已经不在了。

沈瑜见他眼圈泛红,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水光盈盈,心里叹了口气,方才那点芥蒂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把胳膊搭在赞元肩上,将赞元圈到怀里。赞元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却没有反抗。

他到底没有哭出声来。

“我二弟也很好,他比我小四岁,刚刚会识字,最喜欢粘着我喊哥哥。”沈瑜重新开口时,声音格外温柔,好像跟他二弟说话一样,手指在赞元肩头轻轻摩挲。

“三婶娘也是个温柔的人,她也识字,和三叔有说不完的话,笑起来像春风一样温柔。她写字也好看,祖父……祖父也常常夸她。”沈瑜本想说“祖父常说她比娘好”,但毕竟为人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还是把这句咽回了肚子里。

无声无息中,沈瑜肩膀的衣衫已经湿透。赞元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他长得好看,宫……侍女们都偷偷看他,侍卫说,京中最俊俏的郎君也比不过他。他,他书读得比我好,还会骑马射箭,我很羡慕他……可是他对我也很好很好……”

赞元回忆了许多与兄长相处的日子,也说不出话了。沈瑜结果了话题:“难受也没办法呀,他们已经走啦,只有好好活下去。”

他的手帕用来包吃的了,只能用袖子给赞元擦擦眼泪。

赞元终于停止呜咽,自己拭去泪痕,把头上的白布条扯下来,抽出木簪,软软的黑发披下来,刚刚及肩。他的头发柔顺光滑,沈瑜短短的呀了一声,难得生出点好奇,想要伸手摸一摸。他见过的人里,没有一个头发比赞元更黑更滑的。

许是沈瑜眼中的情绪太外露,赞元一歪脑袋,大大方方把头发晾在他面前。“你摸吧。”一副降尊纡贵的样子。

沈瑜心里痒痒的,犹豫着摸了摸,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像上好的锦缎丝绸一样。

“怎么样?”赞元露出得意的表情。

真是孩子气。沈瑜在心里发笑,指尖在发梢转了几圈,才不舍地松开。

“睡觉吧。”

第二天醒来,沈瑜才知道赞元昨晚为什么生气——他不会盘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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