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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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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止皆有不当,惹他恶之,心中唯有忐忑,日后自当谨慎。”

说着,他又朝着卫夫人深深一礼,垂首道:“谢过尊长”

此时,他已知道,卫夫人当时之所以没让他出案,而是先让朱焘出面,便是怕他一时间,不能再次作出更好的诗来。这般心思,已是拳拳爱护之意,岂能不深礼而言谢。

卫夫人冷声道:“你无须谢我,我并不曾帮到你。既有郗公赏识于你,你又何苦来我卫氏,叔宝”

刘浓大急,扣首道:“尊长”

卫夫人细眉一簇,横目直视,被他打断本是不喜,却见他额间细汗密布。平日里他极少显露情绪于外,此时如此作态,显是心中甚急。不由得一软,漫声道:“罢了,我所言也未曾作假。卫通之事,我也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不待刘浓出言,她已侧身而正,双眼平视前方。刘浓为她斟酒,她略默数息,提杯而浅抿。

此时,卫协仍在作画,根本就没有在意身外之事。那庾亮则不知躲到那里去了,柳树下独留郭璞一个人,有人邀他同饮,他却捏着一片柳叶笑言相拒。潭中突飞一只大白鱼,振水而出,浑白的身子在水面上空,拉出水帘如珠幔,一出即没,惊得众人口瞪目呆。

“妙哉”

有人大赞,身旁之人立即问道:“妙在何矣”

那人摸着脑袋答不出,郭璞眼底悄缩,折麈在手,替答:“妙在,妙不可尽之于言,事不可穷之于笔”

“此言,极妙”

众人听了都细思而深觅,思觅之时,真个妙不可言。再拿眼去看郭璞,却见他转身隐入柳丛深处,竟悄然而去了。

王导和郗鉴相携而回,见自家侄儿双眼迷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於菟,刘小郎君已连献两首好诗,该轮你咯”

青袍小郎君愕然惊醒,嘴里喃喃有词,徘徊数度。卧蚕眉皱了展,松了凝,指着刘浓,大声道:“若论诗,今日,我暂不如你”

能得王羲之暂居下风,虽是各在年幼之时,亦足可逸怀了。只是,这些诗词都不是自己所作,倒底有些汗颜。

刘浓微一正身,朝着巨石之上的青袍小郎君,拱手道:“王小郎君,过誉”

青袍小郎君眉间星光突现,笑道:“比诗比不过你,可我的书法,你未必能胜得过我。笔来”

伸手一探,便有随从奉上毛毫,开始摆纸上案。他提笔而笑:“今日,就书你所作这两首七言诗句”

来了,笔泣卫夫人

第十七章悲莫悲兮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乌桃案的一侧,王羲之提笔默吟,少倾,沉神静气,顺笔而落。便见得,青衫挥如疾,宛转走龙蛇;泼墨似勾点,字字欲飞天。

别人纵书时快时缓,他却与人不同,腕翻如荡,若行云似流水,如涓而淌,没有片刻停留。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两首七言短诗,便跃然于纸。

王导与郗鉴低头细品,一个按纸倾身,一个扶须而笑。仍旧是书承钟繇,行行小楷颇见刀笔之功,偏又墨色深沉、浑圆如一。最为难得之处,是他才九岁,便能有如此腕力,假以时日岂可了得。

王导轻吹字迹,随秋风而干墨,将那张左伯纸微微翘启,大声笑道:“可持此书,前请茂猗先生一观。”

王羲之嘴角轻扬,踏步便行,身后随从捧诗而出。待行至卫夫人面前,稽首道:“茂猗先生,於菟习书只得两载,笔力时有不继,先生乃钟侯再传弟子,能否不吝指教”

“搁着吧”

卫夫人眉锋轻斜,细长的眼睛把王羲之微一打量,虽不似刘浓那般俊美,却亦有不同光华,暗中再把痴之若愚的卫协一比,缓缓摇头:卫协也算得上是个才情俱佳的人物了,但与这两个小郎君比,总觉少了些东西。

是什么呢神彩

嗯,神彩,一个淡定锦绣藏渊湖,一个风秀青岗傲王候。

字呈于案,她微正身子,揽目一视。粗见之下,嘴角略低;再观之时,眉已凝起;直至最后,她起身说道:“抬案过来”

众人皆不解,看书法,怎地还要抬案独王羲之负手而笑,吩咐随从速去,又笑盈盈的看着刘浓,眉尖时挑时挑。

刘浓双手按膝,被他看得实在无趣,慢慢抬目,与其一对。他不避,反而踏前一步,笑道:“可否请我饮一盅”

刘浓道:“此酒极浓”

王羲之道:“浓过墨乎”说着,也不待刘浓答话,捉了案上酒杯,一口便饮了。凝住,呆若木鸡

刘浓心中好笑,慢声说道:“徐徐而沉,不可急,不可涌,吐气,缓缓而出”

“呃,哈”

王羲之依言而行,将那股浓似刀的辛辣气缓展于身,哈了一口气,双眼晶亮欲滴水,半晌,说道:“你的酒,太浓了好酒,稍后下山,我有物相赠。”

此时,随从抬案而至,他转身面向卫夫人,似想起什么,再次回身向着刘浓道:“莫辞”

刘浓淡然一笑,虽未起身,却也倾侧身子,看着卫夫人,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见字而泣。以他这两日对她的观感来看,她是个心思缜密,眼高于顶,又极是隐忍的人物。如若见得好字,便说什么此子终会超过我,更呜咽而泣,他是不信的。

不过入木三分,便想依此降她

果然,卫夫人把那乌桃案一看,案上赫然映着浅浅的墨痕,正是力透纸背。她凝眉若川,眼中亦有幽光欲吐,却仍旧不着风色,淡然道:“腕力甚厚,已领钟师之形,可未具其神。转笔之时,虽勉力而为,终可察迹。若言笔功,当为二品。若言整局,只得三品。可依你年幼,诸般种种,暂定二品。”

二品一语随风,漫漫洋洋。她这一言,虽淡却赏。漫看这只是个二品,要知书不同诗,有人自小而慧发,偶得佳句亦能流传千古。但书法却不同,不得日夜纵笔涂水,再行历炼而磨锋,终终几十年隐晦,才得一朝上下纵横。

王羲之亦是极喜,弯着嘴角朝着卫夫人深深一拜。卫夫人受了一礼,正欲落座,王导趁势便道:“於菟,你终日说你笔法欠缺,皆因不得名师。如今得茂猗先生当面,汝还矜持做甚快快行礼”

王羲之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儿,初听微愣,随后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脆声道:“先生在上,且受於菟一拜。於菟本是愚钝之物,奈何极爱钟侯之书,还望先生莫弃,怜之、传之,行先贤之道矣”

一拜,再拜,三拜。

卫夫人细眉挑了几翻,交叠于左膝的双手互扣,隐见虎口泛白,胸膛亦在微微起伏,终是一声暗叹,沉声道:“起来吧,甘为汝师”

这便是拜师了北地卫氏,这便低头了王导暗舒一口气,举杯再邀,北地世家面面睽睽,虽是起杯有急有缓,但终是一一皆从。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而王羲之则喜出望外,也不回归阿叔身侧,自行坐在了刘浓身边。看似温顺如绵的倚在卫夫人下首,暗地里却伸了食指与中指,朝着刘浓勾了勾。刘浓理也不理他,心中大汗:你个小屁孩,当我也和你一样么活像一个偷了蜜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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