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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又低下了头，安安静静的。公输琉璃自然明白自己完全没必要去让一个乞丐重拾对生活的希望，这世间有无数的乞丐，她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顾不上这些人。

但打她见到小乞丐抱着头被人拳打脚踢的那一刻起，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哥哥。尽管她已经知道哥哥其实一直都在假装窝囊，但她多希望哥哥没有假装窝囊，而是鼓起勇气反抗。

那些年的委屈并没有因为王成羽的死亡而得到全部的宣泄，甚至明朗的死亡让她对人间带着些微的憎恶。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强横，呆子，杀了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公输琉璃很认真的对着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还是没有说话。

“说话”公输琉璃娇喝道。

眼神中满是闪躲，小乞丐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对着公输琉璃轻轻的摇头。

公输琉璃懂了。原来小乞丐是个哑巴。难怪被人那样踢打，也不哭喊叫唤。她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嘟着嘴说道：“好吧，不能说话就放过了你这次，但是我跟你说，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还手，反抗，用匕首捅死他们。嘻嘻，他们这种小混混，只要看见有人被捅死，对你的凶狠劲儿就会瞬间没啦。”

小乞丐很自卑，所以在表明是哑巴的时候，他有些怕。事实上，就算不是哑巴，他也知道，自己和眼前的女孩子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惊讶的是，女孩子并没有因为他是哑巴流露出丝毫的怜悯或者说厌恶。

“喂喂喂，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拿起武器保护你自己”公输琉璃一脸你一定可以的表情。

小乞丐迷糊的点点头。原来那把好看的匕首是这个女孩子留下的。

公输琉璃满意的回应：“恩，这才对嘛，对啦，我跟你说哦，脖子这里哟，就这里，往这里轻轻一划，或者你干脆把匕首刺进去嗯，还是选择刺进去吧，那个乞丐头子就会死掉的。恩，另外这里”

公输琉璃指了指小乞丐的腹腰某处，小乞丐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

“啊，对不起，忘记了你全身是伤。总之就是这里，你一刀刺进去，也能很轻松感到杀掉他的。“

小乞丐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小到大，连打架都没有做过，如今有个好看的女孩给了他一把匕首，让他去杀掉那些欺凌他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很怯懦，即便在梦中，也没有想过去反抗，而是想着逃离。或者他能融入其他乞丐群体里。

他早已认命，并且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公输琉璃不知道这些，她不明白人与人的不同，无论是她，还是明朗，还是沈小猎，都不是会屈从的人，但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不会选择反抗。有的人是顾及到反抗的代价，有的人是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反抗。

“看你这么痛，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吧，我可不想你明天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你还能走路吧”公输琉璃说道。

小乞丐点了点头，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好像不是真的。他踉跄的跟着公输琉璃前往医馆。

接下来的经历，大概算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经历，一个背着红伞的小姑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先是去了医馆疗伤，再是去一家面铺吃了两碗素面，接着布匹店买了一身看得过去的衣裳。小乞丐做梦都不敢梦的生活就这么忽然降临了。

他此刻在郊外一处湖泊里洗澡，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涌现出来。

不久前，他因为难过无助而无声的哭泣，现在，他的眼眶里依然有泪水，却是因为另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悲伤而泣。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衰小孩，一个即便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的小乞丐，但忽然间，一个女孩宛若神明一般降临在他身前，告诉他要反抗，带他去疗伤，尽管只是涂上了一些跌打酒，带他去了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尽管只是一碗清水面。带他买了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裳，其实不过就是勉强看得过去罢了。

但因为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忽然一朝相遇，便给小乞丐的人生经历里，注入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一段的记忆。

等到小乞丐洗去了一身的泥垢，穿上了干净的衣裳，走到公输琉璃面前的时候，公输琉璃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含笑意的说道：

“咦，你还蛮好看的嘛。好啦，就这样吧，我跟你说哦，不要让我失望，要反抗，让欺负你的人明白，你可不是好欺负的。”公输琉璃看见小乞丐用力的点头后，心想，这样子一定不会有问题了，她肯定能看到这个小乞丐奋力反抗，最终杀掉欺负他的乞丐的画面。

在公输琉璃离开后，小乞丐有些怅然若失，今日的一切宛若一个梦。如同在最漆黑的地底，忽然亮起了火光，一个跟他梦里一般完美的女神举着火把对他说，拿起的武器，反抗吧。

这一切不是梦，他握着那把匕首，似乎有了无限的勇气。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恍惚间便到来。

东区的乞丐头子带了更多乞丐过来，十余名乞丐走向小乞丐的破庙。

“哟，你们看看，这小废物长进了啊，都会偷东西了。这身皮儿不错啊，脱了，我要了。”

乞丐头子内心其实很惊讶，他欺负了这小乞丐有些年了，深知小乞丐的性格不可能去偷东西。所以眼前的小废物穿着一身光鲜的衣裳，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可一个被你视为最卑贱的人忽然在你面前并且过得比你还好时，那种感觉会让人瞬间嫉妒心膨胀起来，尤其是这些毫无自信，依靠摧残弱者来证明自己的乞丐。

在看到小乞丐的眼神后，这个乞丐头子就更加愤怒了，一股无名之火升起。

公输琉璃依旧在远处远远的看着，哼着歌谣，笑颜如花。

可是没多久，她也生气了，气的跳脚。

她远远的看着小乞丐的眼神里饱含的勇气，可很快，在一群人围住了小乞丐开始殴打小乞丐后，没多久，小乞丐光鲜的衣裳上满是污浊的脚印，他饱含勇气的眼神也再次变成的躲躲闪闪。

“白痴啊拿出你的匕首捅进去啊”公输琉璃气不打一处来。

可小乞丐听不到，即便是听到了，他也无法照办。他只是抱着头想着。

自己真的是个废物，一点用也没有。明明可以反抗，可是看到别人扬起拳头的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忘记了还手。

无数的拳打脚踢落在他的身上。他死死的蜷缩在角落，不想让人扒去他的衣裳。

乞丐头子看着小乞丐这模样，终于感觉到了舒坦。

“把他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你们动作麻利点儿。”

小乞丐很想哀求乞丐头子放过他，可是他开不了口，他是个哑巴。他也无法比划手势，一来比划了这群乞丐也不懂，二来，他正在被一群人围殴。

涂抹的跌打药终究不能让旧伤一夜间愈合，那些伤口因为这群乞丐的施暴，再次暴露出来，并且更加严重。

公输琉璃很失望，也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