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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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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微涩甜的味道,让他觉得她真是可怜可恼又可恨。

慕容煜勾唇冷笑一声,修长手指把芜姜的下颌捏起:“我幼年时候不知男女,因为他,不知受尽世人多少嘲笑。世人皆笑我好龙阳,无论去到何处,这条腿便是那拭不去的烙印,永远也好不回来……不如我替你杀了他,用他的人头去给大皇兄交差,然后跪在父皇的跟前,请求他答应让我娶你为妃。只要你像今晚这般陪在本王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努力拿来给你。”

他这会儿眼中可真诚,虽依旧是阴柔,却收敛了那人见人惧的鬼僻。今夜未点额心,其实生得干净极了,多看几眼会觉得像个邻家小哥。

但这都是幻象。

芜姜盯着慕容煜看了一瞬,忽而抿起嘴角打了他一拳:“慕容煜你真白痴,除了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毒药你还有什么?你父皇就给了你那么一座小破城,将来若是谁因为你娶了我而追杀你,你要和我一起去挺尸吗?我母妃的尸首还没要回来,这会儿懒得和你玩笑。”

言毕自顾自在街边小摊上坐下来,要了一大碗馄饨。她还没告诉他,她也想把他弄死呢,他知道后不要太想杀了她。

个小臭妞,装得这般正经竟然还被她识破。慕容煜扫兴地勾了勾嘴角,见那碗里清汤绿叶,竟难得勾起食欲,便也人生头一回在街边小摊上坐下。

他忽然想,也许不应该把她送出去,应该留在身边假模假样地宠着,最好再叫她给他生一窝小世子,这样或许更能叫那人挠心挠肺地饱受折磨。

但这些也只是在他心中想想便过,因为梁皇已经迫不及待了。

自从见过芜姜的画像,癸祝便日渐对一动不动的燕姬尸身开始寡淡,看来看去、画来瞄去终究是个死人,怎样也不比活人有滋味啊。他就宵想她与晋皇生下的女儿,那个娇红欲滴的小丫头,听说当年晋皇可是把她当成掌上珍宝,若知最后还是落到自己手心,不定在阎王殿里怎样剜心挠肺。

癸祝得知慕容煜到了京都,第二日便急忙在长信宫中设下私宴,又请来赵桧、尤熹、贾高三个佞臣与慕容煜、萧韩父子陪席。那雕栏画柱下只听丝竹琴弦声声,左右各摆三张矮桌,桌上美食瓜果琳琅满目,宫女着华丽裙裳侍立在两旁,将各人盏中的美酒斟满。

芜姜遗世独立地踩在正中央的小鼓上,十四岁的她再一次回到中原,便入了敌国皇帝的宫。她的脚踝被锁了两串铃铛,眼睛用一层莲色薄纱蒙罩,听宫殿角落磬鼓声逐渐响起,足尖便轻踮着乐音将花姿舞动。裙裾将少女的腰臀包裹出婀娜,那身段儿婉婉,舞步傞傞,因为看不见,便在娇俏中又平添出一许纤弱的孤独。

一种介于雏女开花之际的矛盾的涩与媚,把梁皇看得眼目痴愕,酒水洒了也忘了重倒。

但她其实能看见,她只是不想把这个已了无真情的世界看得太清。

周围流光溢彩,透过那层薄薄纱罩,芜姜看到正中间龙座上的中年帝王,他生得白皮面相桃花眼,一幕美髯把风流勾勒。他的眼睛正勾在她的身上,看得目不转睛,像看着没有衣裳遮掩的自己。她的心中便都是冷意。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这个男人,这个用下作手段破了她父皇的国,杀死了她的太子哥哥、然后糟蹋了她母妃的狗皇帝。从前离开了,听母妃的叮咛把中原的一切掩埋,但这会儿人回来,那仇恨却在心中燃烧,恨不得将手中的彩带化为匕首,一箭刺入他的心脏。

芜姜跳得很认真,足下的鼓面不过二尺宽,她站在那里就像水中一枝初绽的孤莲。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要用自己作为筹码赎回母妃的尸身。还要把某个绝情负义的坏家伙拉下水。

慕容煜只想叫他生不如死,而她想要的,是谋去他的命。

☆、『第四一回』梁上

先头鼓声慢慢,少女身姿软如云絮;忽而磬鼓渐疾,那裙裾翻舞间便又似撒开无数花飞花落。

太美了——

宫女太监们发出轻喔,周围的觥筹交错声渐渐悄静下来,众人都把目光定在殿中央的芜姜身上。

左首上座的萧孑兀自独斟自饮着,偶尔目光掠过去一眼,却只是冷漠。

个犟硬的小妞,想不到她竟如那梦中所述,真的走了这一步。他原已打算即日托戒食送走糊涂老爹,再造个契机窃了她母妃的尸首,干脆在边塞反了这狗皇帝。现下她一来,反被她箍住手脚不说,竟还要给他添乱。

他倒要看看她准备胡闹到甚么地步。

癸祝暗中观察,见状不由谄着笑脸试探道:“美人起舞,莺歌燕乐,怎好一个人闷在这里寡欢?朕听说昨儿京都夜市上,爱将竟然把个小丫头困缠,叫百姓睹了好一番风景。萧老大人当时也在,可知是哪家的姑娘嚜?说出来,朕替你成全了便是。”

狗皇帝,难得说了句人话!萧老爹听了好不感动,他一晚上看着鼓上的芜姜,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小女儿家家的,都是自个儿子的人了,还光着脚板子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臭小子既然哄不住,但得圣上发话,看她这回不肯也得肯。

连忙喜泣叩头道:“谢我主隆恩——!说来也是姻缘巧合,踏破铁鞋无觅处,回眸一望,她正是此刻台上跳舞的小丫……”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孑冷冰冰打断了:“昨夜灯火昏蒙,不过在身后错看了人影,多余说上几句话罢。人走街空,早已不记得姓甚名谁,有劳皇上惦念。”言罢拱手敬一杯酒,并不多看芜姜一眼。

直听得癸祝暗地里磨牙,好个臭小子,昨夜胆敢当街染指,今天又推得一干二净,根本就是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不过这话他嘴上可不敢说,只眯着桃花眼讪笑道:“哦呵呵~~原来如此,看来那街坊传闻也不可尽信耶。”

分明鼓乐升平,周遭怎么却似寂静,他那边的谈话飘进了芜姜的耳朵里,芜姜早前还有些紧张,此刻的心反倒是静了。脑袋里空空的,只知道身体跟随节拍在珠帘玉壁下旋傞。

这里的景致好生熟悉,中原的皇宫大抵都是相似吧。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人们,许多美好悲伤的画面便又在脑海中重现。看到两岁的自己爬进了父皇的桌案底下,十七岁的太子哥哥牵着她在宫廊上小跑,母妃在落樱缤纷中抱起她亲了亲。忽然鼓乐声骤急,父皇的喉中喷涌出刺目的鲜红,太子哥哥身中数箭倒进静掖池,她站在漫天的血光中,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将军嘤嘤讨生,母妃转身阖起宫门,一道白绫挂上了消寂的宫梁。

“噔——”琴弦拉开凄颤匀长的冷调,兀地戛然而止。

“嗯……”

芜姜发出一声脱力的轻咛,手中彩绸向龙座上用力一抛,整个儿后仰在鼓面之上。

那天晕地转间,对面座上格格不入的萧孑便映入眼帘。身着麒麟纹锦袍,内衬素白襟,腰垂佩绶,看起来真是威风八面呐。昨夜那样欺负了她,这一晚上却眉眼冷淡,说甚么人去街空,对她不熟不识。

哼,芜姜勾了勾唇,忽而掠下眼前薄莲纱罩。

一曲毕了,四周静籁。

那彩绸似箭一般笔直袭来,竟叫癸祝整个人晃了一晃。差点儿以为是刺杀,待清醒过来,方才长舒一口气。

看见芜姜半仰在鼓面上,细腰纤纤一握,胸脯因着前挺而勾勒出沃美小山。那十四岁半羞半媚的小模样,竟然比画像上的还要娇了无数分,简直叫人恨不得一口吞吃掉。

芜姜走过来捡绸带,伸出的手指嫩如柔荑,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泛着莹粉。少女的雏形还未褪尽呢,真是一只干净的小嫩姜啊~

癸祝盯着她因为献舞而微微嘘喘的胸口,就想去抓她的手儿:“瞧瞧,朕的心口都疼了……”

但还没触碰,芜姜便如一条小鱼从他的指尖游走了。

“皇上。”芜姜咬着嘴角轻揖一揖,攥紧绸带退回慕容煜的座上。

她今日并未着妆,只在唇瓣上含了一点胭脂。脸一红,清与涩便藏不住。

在塞外长大的女儿家,总是比汉女多出来几分不一样的味道。癸祝看着芜姜娉婷的背影,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慕容煜察言观色,眯着狐狸眼,一把玉骨折扇在手中轻轻摇:“皇上对美人的舞姿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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