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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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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珪道:“当初突厥汗国何其强大,其最后之所以四分五裂,内力使然。太宗皇帝登基之时,颉利可汗兵逼京城,太宗皇帝当时在渭河便桥与其盟约,虽有国家亟需休养生息的考虑,也有静观其变的打算。后来东突厥果然内乱,李靖方能仅带万骑捣其巢穴。”

郭虔权颔首道:“嗯,孺子可教!然眼前之势,我们万不可退后一步。”

张守珪道:“都督所言极是,我们若再后退一步,圣上定为不喜。末将的意思是,今后不仅要与契丹人和奚人排阵交战,示之以强势,更要采取怀柔的方式分离其内部,如此方能事半功倍。”

郭虔权大喜,说道:“不错,就是这样。张守珪,你有胆量仅带随从数人,深入契丹人的地盘内谋取分离之道吗?”

张守珪躬身道:“末将愿行。数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末将一人前行足矣。”

郭虔权赞道:“好哇,有胆量!男儿少壮,自当建功立业,守珪,你此行有成,本都督定会有赏。”

李隆基当了皇帝之后,为求北境安宁,答应了突厥默啜的求婚请求。默啜为了与大唐宗室联姻,确实费了不少心机。则天皇后时,默啜要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室,则天皇后派出武延秀前去成婚,不料默啜认可李氏皇脉,认为武家为小姓,如此通婚实为则天皇后敷衍自己,遂扣下武延秀,提兵再犯唐境。然大唐国势非复初创之时,今日突厥也非昔日突厥汗国,默啜深知以己之力难与大唐相抗,其来犯境无非虚晃一枪造势而已。此后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败,默啜把握火候,又适时提出自己的儿子求娶大唐公主的事儿。

看到皇帝答应求婚,默啜大为高兴,就静等婚期。谁知左等右等,哪儿有公主的影儿?默啜此时明白皇帝虽口头答应,内里并不情愿。他于是故技重施,提兵杀奔朔方道,意欲逼近京师,逼迫皇帝早早将公主送过来。

李隆基闻听此讯没有惊慌之色,反而淡定处之。他知道默啜现在虽为突厥最强势者,手下无非有数万马兵,其可以旋风般到边境抢掠一阵,断不敢深入大唐腹地。且边境有重将镇守,默啜也难以逾越。骊山讲武之后,解琬依旧任朔方道大总管,李隆基另授薛讷为北庭都护府都护,突厥若犯境定从此二地进入,李隆基对此二人很放心。

此后,李隆基下诏痛斥了默啜一番,并绝其婚事。

姚崇这日又接报,言说突厥默啜兴兵侵扰,那边的吐蕃也在蠢蠢欲动。他接报后忧心忡忡,遂疾步入宫求见李隆基。

李隆基闻言,不禁叹道:“唉,我国这些年来忙于内耗,遂使这些夷狄轻视于我。吐蕃连年内耗势衰,因请求申宗皇帝和亲,金城公主因而远嫁高原。现在突厥稍一动弹,吐蕃即想与之呼应。和亲能致两国修好吗?朕看不能!朕此次绝突厥婚事,缘由于此!姚卿,朕当时答应你三十年内不寻求开疆拓土,如今人家欺负到门上了,你看应该如何处之?”

姚崇坚定地说道:“当然以牙还牙,御之于国门之外!陛下,臣今日求见,缘于有些忧心。”

“嗯,你说吧。”

“默啜现在兵犯朔方,解琬久在朔方经营,默啜肯定会无功而返。然默啜老奸巨猾,他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在朔方虚晃一枪后再杀向北庭,薛讷能够应付得了吗?”

李隆基明白姚崇实为文武全才之人,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薛讷初到北庭都护府,没有在西域经营的经验,若默啜来攻,南面的吐蕃再来凑热闹,薛讷马上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李隆基沉思片刻,然后决然道:“所谓锋自磨砺出,良将也须磨难,薛讷能否支撑西域局面,就看他此一遭了。”

“陛下,万一薛讷受挫,则西域之路顿时塞绝,陛下须早做打算!”

“以卿之意,当何处之?”

“西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郭元振昔日之所以能守稳西域,缘于他并不一味与敌方对攻,善于发现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以利制衡。薛讷久在京畿范围驻守,此一节实为短板。臣以为,郭虔权若驻守北庭,效果更好。”

“唉,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西域安静,东北境困窘,所以调郭虔权去对付契丹人。再说了,若依卿所言,北庭那里许是有战事,现在出征调郭虔权,毕竟有些迟了。”

姚崇不再坚持,说道:“如此,还要早做防范。臣以为即日起从关中征调五万兵马,西出阳关屯于瓜州以为后援。”

李隆基同意此议,令姚崇速速去办,转而又道:“姚卿,看来这府兵制有点不合时宜了。关中府兵一枝独强,征调四方时既费时日,又费钱粮,不如今后在紧要边疆处屯兵多一些,如此可免了这些麻烦。”

姚崇摇头道:“陛下不可。人心最难把握,若边将拥兵自重,极易生乱。府兵制之所以形成,就是为确保皇权而设,征调时虽多了一些忙乱,然与滋生大乱相比,毕竟为小节。臣以为,边疆之事以府兵为主,适当辅以屯兵,最为至要。”

李隆基笑道:“朕也就是说说而已,姚卿不须认真。”

姚崇也不以为意,躬身告退。

去岁冬天雨雪不多,由此春日时田亩干涸者多,百姓忙于引水浇灌虽有成效,然是年收成减产已成定局。当夏日早早而来时,一场巨灾又突袭而至。

先是山东最早发现了蝗虫,继而河南河北等地也有蝗虫出现,随后,各地发现蝗虫的奏报如雪片般报往中书省。

李隆基阅此奏报,心中不由得十分沉重,遂对姚崇说道:“姚卿,看来上天确实想考验朕!朕说过依贞观故事行事,遥想贞观初年天降大旱,又生蝗灾,如此灾异何其相似啊!”

姚崇鼓励道:“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陛下欲成盛世,这‘苦其心智’一节是断断免不了的。”

李隆基道:“昔太宗皇帝为抑蝗灾,取蝗吞入腹中,说道‘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姚卿,若此法有用,朕愿效之。”

姚崇笑道:“太宗皇帝心忧百姓,陛下可效此心。然天地间蝗虫无数,陛下仅吞数枚,焉能止之?”

“姚卿以为,当用何法止之呢?”

姚崇决然道:“臣想好了,当以人力全力捕杀,然后坑而焚之!”

李隆基脸色大变,说道:“此法不可!朕为天子,想是上天认为朕德行有亏,以蝗示朕,若以人力捕杀,即是大违天意,此法万万不可。”

姚崇道:“想是陛下未见过蝗灾之利害,蝗虫起落时黑压压遮天蔽日,其落入田间,禾苗俱毁,若听之任之,今岁定会颗粒无收,难道陛下忍见百姓断粮而亡吗?”

是时人们往往畏惧上天,李隆基也不能免俗,蝗虫与百姓争食,顿时令李隆基陷入两难的境地。在他的思想中,一面是天意的恐惧,另一面则是百姓的饥馁,两者都不可得罪,心中矛盾万分。

姚崇又追问了一句:“陛下欲依贞观故事行事,太宗皇帝贞观之初与民清静,然百姓若无口粮活命,焉能清静?”

李隆基眼珠一转,说道:“当初太宗皇帝吞蝗数枚,令蝗虫感知太宗皇帝的诚意果然退去。也罢,朕即时起驾河南,也前去吞蝗数枚,以息蝗灾吧。”

姚崇心里大急,心想贞观之初仅关中之地出现蝗灾,范围既小,地方官又督促百姓就地捕杀,方免大灾,若说太宗皇帝仅吞蝗数枚就能免灾,实为鬼话!遂着急说道:“陛下,如今山东河南等地蝗虫铺天盖地,若不用人力大肆捕杀,难遏蝗灾之势。陛下去河南就不必了,只要陛下允微臣全力捕杀即可。”

李隆基摇头道:“不可,此为天意,朕若允卿去处置,即是得罪了上天。朕若逆势而动,上天说不定会降下更大的灾异。”姚崇此时脑中灵光一闪,再观李隆基的神色,已明晓李隆基的真实心意。心想皇帝不愿得罪上天,也不愿百姓无口粮,那么只有将皇帝置身度外,方能解眼前的难题。他故意沉思片刻,然后庄重地说道:“陛下曾经说过,宰相辖内的事体,由臣等全权处置。眼前的蝗灾事宜,臣不该向陛下禀报,臣自行处置即可。若有错谬,则上天与陛下罚臣即可。”

李隆基眼中透出笑意,说道:“是呀,应该这样。譬如上次授郎官的事儿,此为你等辖内的事体,朕绝对不插嘴。若事儿办得很妥当,此为你等应尽的本分;若徇私枉法,朕还是会过问的。”

姚崇躬身道:“如此,臣即回中书省拟发牒文,不用再请诏敕。”唐制规定,皇帝发文名为诏敕,而宰相发文则为牒文。

李隆基收起笑容,准其退出。

姚崇回到中书省,即召来中书舍人令其速拟牒文,其内容为各州县即时起全力捕杀蝗虫,然后焚而坑之,务使蝗虫绝迹。牒文中还特别强调,年底对官吏考课之时,灭蝗的程度将作为考绩的一项重要标准。

牒文尚未发出,“伴食宰相”卢怀慎见到此文,遂三脚并成两步来到姚崇面前,连声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姚崇知道卢怀慎虔信佛学,其生活清俭,家徒四壁。家人所过的日子实在寒苦,缘于他乐善好施,将所得俸禄多散于故人亲戚。姚崇平素对他的这种行为颇为敬重,另一方面也有些不屑,多次劝诫过他:“卢兄,你的妻子毕竟为宰相家人,他们如此过着叫花子的日子,岂不是有碍官体?你有俸禄,当然可以周济他人,首要者应该让家人过好日子。”

卢怀慎拱手却道:“此为我的家事,请姚相勿虑。”

姚崇只好大摇其头。

姚崇看到今日的卢怀慎大异常态,心知其定是心伤灭蝗,动了佛家的恻隐之心,遂明知故问道:“卢兄,何故为此态?谁又有罪过了?”

卢怀慎大声道:“那些蝗虫虽小,也为生灵。姚相此牒文一出,天下生灵涂炭,实为天大的罪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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