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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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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回到他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叶师傅的绣品呢,还是双面落地屏风,你是怎么得到的?”于她而言,那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萧错想了想,眉心轻蹙,“说来话长,不说不行么?”

“不行,”裴羽笑着央求他,“你就跟我说说,只是多说几句话罢了。”

萧错梳理了一下思绪,放下信件,跟她细说了原委:

“叶师傅有个侄女,姑侄两个情同母女。秋日,她的侄女婿在仕途上出了点儿事情,丢了官职,景先生路过江南,出手帮衬了一把,看着那男子的资质、品行很好,便又张罗着让他重入仕途。

“叶师傅和夫妻两个想用重金、田产酬谢,景先生哪里需要那些,又知道叶师傅的生平,便开玩笑,说叶师傅要是能重新拿起绣花针,随意给他绣两条帕子送给相熟的女子就行。

“叶师傅当即就取出了这屏风,说这是她自认最好的一件绣品,却不知能否入得了景先生的眼。景先生一听她这么说,反倒不好意思了,说不会是你花费数年光阴的那一件吧?

“叶师傅说是,又说她家中人丁寥落,要是没有个与她相依为命的侄女,她眼下不会有这般的好光景。绣品一直不肯出手,只是还没遇到有缘人,终究是不想落到那些只为着显摆的人手里,平白糟蹋了她多年来的心血,景先生愿意转赠的人,定不是那些虚荣之辈。

“她是真心相送,景先生便收下了。

“这次景先生到京城,原本是让简让安排那男子前程一事,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少见的物件儿。我们两个看到了这幅屏风,景先生如实相告。简让就说,看那几只猫着实讨喜,当即满口应下。

“我一听他这意思,是当幅画儿安置的意思,想到家里有个懂行的,做什么给他暴殄天物,就将叶师傅侄女婿的事情揽了过来。简让一听,只当是这绣品价值连城,少不得与我争了一番。后来,我跟他喝了一场酒,赌了几把,绣品就归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裴羽先是笑,随后想到他为这绣品要花费精力、动用人脉,心里便泛起了温柔的涟漪,“你怎么这么好呢?”

萧错失笑,跟她开玩笑,“我也纳闷儿呢。”又拍拍身侧,“上来,说说话。”

“好啊。”裴羽这样应着,却先去门外吩咐木香,让她带着小丫鬟去厅堂,没有吩咐不得入内。萧错要说的,只能是关乎萧锐、萧铮的事情,这些是下人不该了解的。转回来,她脱掉鞋子,上炕坐到他身侧,这才想起崔大小姐信件的事情,“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等会儿你自己看吧。只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再就是威逼利诱。”想到她的顾虑,他忍不住又笑起来,“没有冷嘲热讽亦或谩骂的言辞。”

“那我就放心了。”裴羽把信件收起来,“要跟我说什么事?”

萧错坐起来,跟她说了分家之事的结果,“当下的情形,只能如此。若是让你去应付二弟妹,你也只能是左右为难,还不如我独断专行。”按理说,这样大的事情,他应该跟她商量,可他没有,当即就做了决定,此时对她不免有些歉意,“只这一次,别的事情,都会及时告诉你。”

“这件事啊,二弟妹方才跟我说了。”裴羽道,“我只跟二弟妹说,分家只是个结果。这事情的起因是你们三兄弟之间的分歧——那怎么能是我能干涉的?不为这个,你又怎么可能亲自着手。”

“这么通透。”萧错将她揽到身边,自她背后拥住她,把玩着那双肌肤细腻的小手。

“祖父和爹爹都告诉过我,什么事情都一样,要始终记得起因,不要被半路的弯弯绕迷惑视线。”她身形向后,汲取着他怀抱的温暖。

裴家老太爷、大老爷所说的,是至理名言。谁都一样,在很多事情上,忘记初衷是大忌。难得的是她都铭记在心,并且按照这道理行事。

他知道自己再不需说什么,温柔地吻了吻她唇角,“说过要好好儿陪陪你。这几日下午都有空闲,带你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她转头看着他,“能不能去看看诚哥儿?”

“行啊。”萧错即刻允诺,“等会儿我派人送帖子过去,岳父岳母要是得空,应该会让我们下午就过去。”

“那太好了。”裴羽立时笑靥如花。

**

成国公来了一趟萧府,并没久留,只在暖阁与女儿说了一阵子话。他没见到萧锐,因为二夫人不让萧锐见岳父。

二夫人回到房里,与萧锐相对而坐。

沉默多时,萧锐满脸愧色:“这次还要你出面周旋……”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们是夫妻。”二夫人喝了一口白开水,只觉得没滋没味的。从诊出喜脉那一刻起,房里的下人就请教了顾大夫,调整了她的饮食。

“大哥的话你也听到了,”萧锐极为沮丧,“虽说只有一墙之隔,日后我们兄弟再见面的时候怕是会很少。”

“那就要看你和三爷是否诚心改过了。”一场最大的风波已经过去,那些压在心里中听或不中听的话,二夫人都可以说了,“你们要是再不长心计,行差踏错,往后侯爷再见你们的时候,只有一个结果——开祠堂,把你们逐出宗族。”

萧锐听得妻子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清冷,不由讶然,之后明白过来,“你心里,恼我恼得厉害吧?”

“的确是。”二夫人叹了口气,“可我明白,我怎么恼怒都没用,重要的是侯爷对你们的火气何时能消。我们成婚至今,日子一直都是稀里糊涂地过,我需得铭记在心的,是尊敬大嫂,就算没有如今的相处和睦,也会谨言慎行,不会僭越。你呢?我一直以为,你遇到大事的时候,会比平日更明白轻重,结果可好……”她讽刺地笑了笑。

萧锐面色微红,“你有什么话,只管直说,那兴许也是大哥不曾说出口而我没看出来的。”

“我连仗着身怀有孕勉强侯爷迁就的事情都做了,对你还有什么话不敢直说?”二夫人语气很平静,因为所说每字每句都是所思所想,“我要是侯爷,也会不想再见到你们两个,看一眼都嫌烦。”

萧锐敛目聆听。

二夫人神色间多了几分嘲讽:

“你和三爷是什么人啊?重情重义,为了至交能去送死。

“侯爷是什么人啊?那件事情之前,你们怎么误会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不需谁说出来。

“侯爷眼睁睁看着你们毫无章法地去送死,当着那么些护卫的面,还有崔家的人——他的脸面呢?他几时丢过这样的脸?你仔细想想,要是换了你,除了丢人现眼,还能作何感想?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以后呢?——你们已经见识到了侯爷的心狠手辣,侯爷就算是心胸宽阔容着你们,但谁又敢担保你们日后再遇到事情的时候,不会苛责他的不近人情?他为什么不防着那一日?

“萧家的二爷、三爷虽然没上过沙场,打不过崔家的死士,却是满怀豪情壮志、一身正气的人。

“侯爷可比不了你们,外面多少言官在诟病他作战、处事残酷。言官的话,侯爷如何都要听着,拿着朝廷的俸禄,就得受那份儿罪。但他凭什么要听你们戳他的脊梁骨——别跟我说不可能,我先前也觉着你不可能做出那种不长脑子的事儿!”

妻子的语气越来越凌厉,分明已经动了怒。面色红到耳根的萧锐连忙推了推她手边的水杯,“别生气,就算为着孩子,你也要顾及着身子骨。”

“我有什么好顾及的?!”二夫人听他这么说,反倒更生气了,“你没事瞎逞能去送死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你死了之后我怎么办?你可曾给我安排过后路?”她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担心我了?之前你做什么去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为这个,今日才胆敢跑到侯爷面前说这说那——我就当你死了,就当我已经守寡了——没侯爷救下你,你现在能坐在我跟前儿说话?!好男儿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发妻都照顾不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肩上担着怎样的责任。最根本的都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去为至交报仇雪恨的?”

这是妻子第一次对他长篇大论的说重话,亦是他连一句都不能反驳的。并且,他愈发明白大哥的失望、疲惫的原由。

二夫人说完这一席话,心里的怒火宣泄出来,情绪便平缓下来。这期间的轻重,其实有一些她也没想到,是父亲方才苦笑连连地给她摆出来的。

末了,父亲说:“幸亏你嫁的这个人是萧错的二弟,他眼下只求一个眼不见为净。这要是换了别人,下半辈子活不成、死不了,可有的受了。济宁侯怎样吩咐的,你就劝着夫君照办,千万别惹得他光火。真到了他翻脸无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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