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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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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郎君,水来了……”绿竹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可能是动作太大,盆里的水溅的到处都是。然而一进屋就看到这么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她险些吓傻了,亏得没松开手里端着的铜盆。

“愣着干什么?!”弈延连头都没扭,呵斥道。

这一声倒是让绿竹醒过神,连忙把水放在了榻边,打湿帕子,仔细给梁峰擦拭起来。两人缠的太紧,她只能探到梁峰的额头,看到那张俊脸变得青白,嘴角还沾着鲜血,绿竹眼泪都下来了,抽抽噎噎说道:“这是丹石发作吗?呜呜,奴婢还是去取些寒食散吧,只要服了散就会好了……”

弈延喝道:“太医之前说了不能再服!”

“可是这发作……呜呜,郎君怎么能受得住……”绿竹边哭边给梁峰擦汗,对方突然抽搐了一下,喉中发出嗬嗬声响,吓的她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掉了。

“主公的病就是因为服散,绝对不能再服!”这一刻,弈延的思维倒是异常清晰。喝毒药也许能够治一时的病,但是终究会败坏了身体,那寒食散绝对不能再服!

绿竹脑袋已经不管用了,却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梁峰头上的汗珠。发作是一阵阵的,剧烈的时候,梁峰浑身都会抽搐不休,想要挣开弈延的怀抱。而较为轻微的时候,他会费力的松开牙关,胡乱说些什么,让两个小家伙走开。然而不论是弈延还是绿竹,都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就这么折腾了大概一刻钟,那瘆人的颤抖终于停了下来,梁峰头一歪,昏了过去。

“郎君!”绿竹吓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弈延谨慎的在梁峰脖颈处摸了一摸,发现还有脉搏,立刻松了口气,轻轻把人放回在床榻上,压低了声音道:“是昏过去了。”

绿竹这才放下心,泪水又涌了上来:“丹石发作居然这样,姜太医也该留下些药来……”

弈延理都没理她,轻轻揭开了梁峰扯裂的衣襟,碰了碰那单薄前胸上渗血的红痕:“有治伤的药吗?”

“有!”绿竹豁然起身,跑去取来了一个小瓶,还没打开,就被弈延夺了过去。

轻手轻脚的把药粉敷在伤口上,弈延又伸手摸了摸对方汗湿的里衣:“去取件干净衣服,还有被褥。”

绿竹这才发觉梁峰身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了,赶紧跑去取衣物被褥。弈延深深吸了口气,缓缓伸手,除去了对方身上的湿衣。那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瘦,还要纤长,似乎每一处都柔软的要命。在腰腹侧面,还有两块不太明显的淤痕,那是被自己按出来的,他刚刚有用这么大的力气吗?弈延心中砰砰,就像擂起鼓来,懊恼之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那躯壳,被印上了自己的痕迹……

“快帮一把手,我给郎君换上干衣!”绿竹回来的很快,熟练无比的指使弈延把昏过去的梁峰扶起一些,换上了干净柔软的新衣。

刚刚那些心驰动荡很快被恼怒压过,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了一样。弈延咬牙把这些古怪想法按了下去,配合着绿竹的命令,重新把梁峰身上的里衣收拾整齐。眼看白皙的躯体被同样素白的织物遮盖,弈延才轻轻吁了口气,问道:“主公今晚的药喝了吗?”

“我……我弄洒了。”绿竹这才想起刚刚不小心摔了的药碗,连忙起身,“我再去让厨房煎一碗,你……你,小心看着郎君!”

看着那片被血痕染红的肩头,不知怎地,绿竹觉得这个丑怪的羯人小子没有之前那么碍眼了。这么小声的叮嘱了一声,她急急向外走去。

房间里终于没了别人。弈延反手摸了摸肩上的咬痕。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伤的不算很重,血差不多也止住了。伤口一抽一抽的,说不出是疼还是麻木。犹豫了一下,弈延放下手,偷偷触了触梁峰抿紧的嘴唇。那张嘴刚刚还咬过自己,现在就像娇弱的花朵一样,软软的,滑滑的,抿的死紧。一不小心,手指上未曾擦干的血迹染在了那张略显苍白的嘴唇上,就像印上了抹淡淡嫣红。

弈延腾地一下涨红了脸,飞快缩回手,用力把五指按在了膝上,像是要擦掉那古怪的触感。他从没这么慌乱过,然而那人就这么静悄悄的躺在床上,苍白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我要护着他才行。

脑海里翻滚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唯有这一条,深深烙在了弈延脑中。

第24章 怀恨

“你说什么?那群山匪没能得手, 反而被杀了?!”听到飞廉的话, 李朗豁然起身, 差点碰倒了身前的案几。怎么可能?那可是一群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山匪。被梁丰那个病秧子给杀了?

飞廉赶忙低下头,哆哆嗦嗦答道:“启禀小郎君, 那群山匪确实被梁家的仆从们除掉了,连首领都没逃过!我在附近守了两天,没等到人,才从逃出来的山匪口中打听了消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朗面目狰狞,大声吼道, “你找的, 确实是大青山上的那伙人?他们不是从没有失手过吗?!”

“朗儿!”一旁, 梁淑喝止了惊慌失措的儿子。因为是密谋,内室里并没有别人, 但是奴婢们都守在外面, 声音太大, 是要被人听去的。

同样知道了阴谋失败的消息, 梁淑面上没有半分慌张,反而神色冷峻的说道:“既然已经失手,再说这些也无甚用处了。飞廉跟那山匪头领见面的时候,从未透露来历,就算梁丰想要指认,怕也没有证据。”

“可是娘亲,万一他告上了县衙呢?”李朗铁青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这可是杀亲的大罪,我们未出五服啊!”

“噤声!”梁淑轻轻一拍书案,“你这个不成器的,审案也要有人证物证,更何况梁家两代无官,在县衙里根本没有人脉。他要是敢诽谤我这个姑母,才是重罪一条!”

这声呵斥,让李朗稍稍定了定神。是啊,就算山匪招了,官府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自找麻烦。他父兄好歹还有个不入流的官身。反观梁府无官,才是他那堂兄最大的软肋。而且梁丰在雅集上拒绝了王汶的擢选,未经品评,三年以内,他是不能任官的!

想到这里,李朗才缓缓坐回到席上:“也对,梁丰恐怕猜不到是我们做的。县里也没传出风声,如今匪患这么多,怕是要不了了之。”

看着幼子自说自话,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梁淑简直都要咬碎银牙了。既然那个病秧子敢在雅集上狠狠阴李朗一下,又轻轻松松打退了山匪,会猜不到买凶的是他们吗?这才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征兆啊!仇怨结下,已经无法善了了!

压住腹中火气,梁淑冷冰冰说道:“现在多想无益,还是要给你谋一个出身才行!”

“这……”说到这个,李朗顿时满腹委屈,“娘亲,我都被王中正赶出了雅集,还怎么谋出身?难道你要让我跟阿父阿兄一样,当个浊吏吗?”

“上品是无望了,但是如今正值乱世,也未必只有将军府一条出路!”梁淑冷哼一声,“不如你先动身前往邺城,如今洛阳局势初定,长沙王虽然掌控朝廷,但是诸事都少不得成都王参详,这两人怕是还要有一场恶斗。然而洛阳连年征战,兵少将寡,邺城却有诸胡可以驱驰,想来还是成都王胜算居多。品评不会立刻传到那边,不如趁此乱局谋一个晋身机会!想我祖上,不也是从浊吏一步步登上九卿之位,只要投对了主公,又何愁谋不到前程!”

这话说的李朗有些怦然心动。他这娘亲也算是个奇女子,自小就让他研习六艺,眼光也甚是毒辣。真要前往邺城投靠成都王,哪怕只是从浊吏做起,未尝不能谋一个前程。

“娘亲所言甚是!”终于,李朗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又何惧那些个品评!”

眼看儿子终于又振作了起来,梁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才是吾家麟儿!放心,娘会打点好一切的……”

“郎君,你终于醒了!”

当梁峰再次睁开眼时,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刚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只见绿竹那小丫头哭的双眼通红,面容憔悴,死死扒在榻边。

“我……”梁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喉中的刺痛绊住了声音。

一旁有人递过上了个茶盏,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梁峰才发现绿竹身旁还站着个人。高鼻深目,模样英俊,还有一双灰蓝色的眸子。这是弈延,他刚刚买回来的羯奴。之前的记忆突然回到了脑海之中,连带想起了昨天禁断反应发作时的惨状,梁峰干咽了口唾液,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俯首乖乖喝起递上的温水。

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梁峰刚刚舒了口气,绿竹就已经哀求道:“郎君,还是找人把姜太医追回来吧。你昨晚发作的太过厉害,怕有不妥之处。”

“姜太医恐怕已经回到铜鞮了,路途遥远,太耗时间。而且他曾经说过,丹石发作只能靠自己忍耐,怕是没有医治的法子。”梁峰这时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姜太医能够阻止成瘾症状的话,早就会留下方子或是药丸,但是他没用,只是让自己忍过丹石发作。看来这世界根本没有安慰剂之说,想要撑过发作,只有靠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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